钟缈也想画油画,可油画一时半会干不了,颜料的特性导致画的时间也要更长一些。
“不碍事,今天画不完我给你留着,以后再接着画,我这有几块上好胶的画布,你来看看多大的合适?”
钟缈看着黎秋默指着墙角立着的画框,画布已经绷在内框上,底料都上完了,她过去看了看,挑了张四开左右大小的,“就它了。”
钟缈摸了摸画布,这时候的画布底料都是明胶乳白胶之类的,明胶就是用猪皮熬的那种,没有前世的底料那么好,不过她也用过乳白胶,多少年前的西方大师们,据说还用过蛋清之类的东西呢。
乳白胶跟后来的底料还是有点区别的,年头久了容易开裂。
几乎所有年代已久,传承下来的大师作品都会开裂,这也跟当时的材料有关。
不过后来的修复技术更好,也可以修复这些损坏的艺术品。
黎秋默找出个闲置的画架,又把自己的画箱拿过来,里面散放着不少颜料和工具。
裴泽就站在一边看着两人忙活,这些他还真的不懂,只觉得黎秋默这里东西很多,摆的到处都是,至于干什么用的,他还真不知道。
他在钟缈家没见到过有颜料之类的东西,也无从得知钟缈从哪学来的这些。
钟缈抬头看了眼裴泽的脸,把需要用到的颜色都挤在调色盘上,指了指办公桌前面的小沙发,“裴泽,你坐那就行。”
“用不用打灯?”黎秋默问道。
“不用的,这样就行。”
钟缈应着,她有点小兴奋,巴不得马上上手,这时候的古董颜料她还没试过呢。
裴泽乖乖坐下等着媳妇画他,那一张脸明显比平时臭多了,可两位不同时代的画家谁也没在乎他吃醋的情绪,自顾自聊着天。
“不用打个铅笔稿?”黎秋默看钟缈用松节油稀释了点赭石就往画布上上,忍不住问道。
“不用,直接来就行。”
钟缈这话让黎秋默来了兴趣,看来造型能力不错啊。
钟缈快速起稿,没过多久就勾勒出裴泽面部的形状,之后又调了个背景颜色,都是大笔触大色块,直接上。
“裴泽,你笑一笑呗,笑一下就行。”钟缈提出要求。
“呵,要求还真多。”裴泽露出了他标准的裴氏坏笑,痞帅中带着点邪气,不得不说他长得真好。
“呵呵,笑得不错,好看。”钟缈也笑着表扬道。
裴泽一听这话也乐了。
黎秋默看了个开头就去一旁忙着画他的创作去了。
他看来应该是没有课,或者是课题已经发布下去,不需要他实时监督,这时候的美院就是这样,自由度很高。
年轻的艺术家站在两米多高的画布前方,提笔处理着细节,他身旁还有个梯子,太高的地方要踩着梯子画,果然,油画也是个体力活。
钟缈一眼扫过他的画,这张她在书上见过,后来还得了奖,是黎秋默早期的作品,后来还拍出了两个多亿的高价,近距离看,比书上还要震撼,果真是个牛人。
油画颜料短时间内不会干透,更方便了钟缈深入去刻画。
随着时间的流逝,裴泽的笑脸出现在画布上,画面越来越丰富,每隔一会儿就变了个样子,从好,变成了更好。
“裴泽,你可以休息一下,已经可以了。”钟缈已经不需要模特了。
“好。”
她的色感极好,也很有经验,邻近色,对比色,环境色,色彩丰富又和谐,笔触的塑造也颇有体积感。
最重要的是她基于现实人物本身之上,对这幅画加入了一些主观上的设计,整张画充斥着她独特的绘画语言。
钟缈既然不需要他了,裴泽从黎秋默的书架上挑了两本书翻看着,他也该了解了解绘画这门艺术了,毕竟他媳妇就是干这个的。
黎秋默听到钟缈的话忍不住过来看看钟缈画成什么样了,还真是让他惊讶,听李三山说这姑娘才二十岁,这么牛的么?
就钟缈这水平,他能教的不多,与其说是学生,不如说是可以相互交流经验想法的同行了。
他哪里知道,钟缈考美院纯属是听她爹的安排。
对她来说,考美院并不全是为了学习,她在哪都是画,只因为美院有环境,有氛围,有丰富的资源和资讯,可以给她提供创作的温床。
等她从美院毕业,在业内也是名正言顺的画家,不会被说成打野的。
虽然她是从大一读起,可美院的教学环境相对自由,老师也不会一板一眼的死板教学,都是因材施教,创作的同时,还能有人提供不同的思路,很适合她继续深造。
这就像为什么画家都喜欢集中在画家村这种地方,是因为有气氛,有生活,有同类,也有利益可图。
“钟缈,你这水平可以提前读研了。”黎秋默评价道。
裴泽惊讶地看向黎秋默,随即站起身来到钟缈身后,画中一眼就能看出是他,嘴边还挂着标准的裴氏坏笑,可又有点不一样,他说不出来是哪里的问题,他不懂色彩,也看不懂画。
“可是,没有本科文凭可以读研么?”钟缈问道。
“呃,好像不太行,这些我也不太懂,但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黎秋默回答。
“好,麻烦黎老师了。”
“呵呵,不麻烦,你要是考进二工,我可就有的吹了,你可千万别换工作室啊。”黎秋默打趣道。
“不会,成为黎老师的学生是我的荣幸。”
还真是特别的缘分,她之前的导师是黎秋默的学生,现在她也即将成为黎秋默的学生。
“那我就放心了,你文化课怎么样?”
黎秋默有点不放心,之前也不乏有些好苗子,可精力全用在画画上了,文化课那方面差得很,更有甚者那文化课的分数比个文盲也强不了多少,可以说是大字不识几个。
“老师放心,能过的。”
“那就好,那就好。”黎秋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裴泽,笑呵呵问道:“裴先生,你在哪高就?”
“自己家有点小生意,有个营生混口饭吃。”裴泽低调惯了,自然地脱口而出。
黎秋默只当他是谦虚,没有点条件能娶到这么个媳妇?培养这么个好苗子得投入多少钱,多少人脉啊,其他不说,好的老师可不是有钱就能请的到的。
“那你对钟缈同学考青美是个什么看法?”
不得不说黎秋默考虑得周全,这年代虽然妇女地位高了,但也会受家庭牵制,公婆父母,丈夫孩子,未婚的还好一些,已婚的难免会受婆家的看法影响。
尤其是他们这行,很多条件顶尖的家庭是看不上的,国画或许还好说,油画是后来从西方传进来的,目前大众认可度有限。
况且,现在国内的油画也不是很被西方认可,处在起步不久,两头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