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后。
三人难得起了个大早。
锖兔和义勇从五天前就激动得夜不能寐,每晚都得被总司狠狠操练一番,才能筋疲力尽地陷入“婴儿般的睡眠”。
总司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其实也对日轮刀感到好奇和期待。
日轮刀别名“变色之刀”,会根据主人改变颜色。
他的刀……会是什么颜色?
在锖兔和义勇第十七次焦躁地来回踱步后,锻刀师终于姗姗而至。
他戴着火男面具,自称“铁地河原铁珍”,是锻刀村村长,技艺最顶尖的锻造师。
三人好一番真心实意的恭维,才让铁地河原依依不舍地将刀匣递出。
锖兔率先拔刀,银蓝色的刀身,黄色六边形刀镡——毫不意外。
义勇的则是浅蓝色刀身,红色正六边形刀镡——和他正配。
五道目光(包括隐在暗处的药研)齐齐聚焦于总司。
与二人不同,总司的刀镡呈精致的雪花状。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抽出刀身。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银白的刀身逐渐晕染开清冷剔透的冰蓝色,仿佛凝结了极地的寒霜。
“初次见面,‘雪丸’。”
总司轻声低语。
暗处的药研心中一震——他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懵懂而纯净的意识,正在那振绝美的刀剑中悄然苏醒。
铁地河原心满意足地长吁一口气。
年事已高还亲自远道为小鬼们送刀,甚至特意在“雪丸”上铭刻,这趟奔波总算值了。
“嘎——!”
翅膀拍打声伴随鎹鸦粗粝的叫声传来。
“冲田总司!传达指令!”
“理心”落在他的肩头,漆黑的瞳孔锁定主人。
“前往西南方向的镇子!该地外乡孩童接连失踪!”
孩子?
总司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
“我明白了。日后再会了,锖兔,义勇。”
总司郑重地向麟泷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去。
一阵微风拂过,卷起一片落花,在空中悠悠飘荡。
许是被那乌黑如缎的长发所惑,它晃晃悠悠,最终停栖在发顶。
总司轻轻摇头,不解风情地将它抖落。
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感悄然弥漫。
总司漫无目的地想着。
还有多久才能抵达目的地呢……
若是在新选组,这种无聊的时候,他一般会寻机与队员们打趣土方先生新作的俳句。
哎呀,光是瞧着土方先生强忍怒意、额角青筋微跳的模样,他就能乐得多扒下一碗饭呢。
那些在他煽风点火后、于土方先生凌厉眼风下噤若寒蝉的队员们也很有趣,明明心底深以为然,却不敢吱声,真是可怜呐~
思及此处,总司唇边不觉漾开一抹温柔的弧度。
笑着笑着,一颗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脸颊。
明明……与你们共度的欢声笑语,清晰得恍如昨日。
怎么如今只剩我孤身一人?
啊啊,近藤先生,土方先生,我多想……立刻去寻找你们……
一股沉重的郁气在胸中淤塞纠缠,几乎令人窒息。
“大将,要吃金平糖吗?”
打断那滑向深渊思绪的,是眼前倏然出现的一双手。
总司怔怔地望向药研摊开的掌心,那颗小小的糖果静静躺在那里。
“今天,您可以破例多吃几颗。”
付丧神的视线轻轻划过总司的脸颊。
他神色如常,只是将手又往前递了递。
“谢谢你,药研。”
总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幸好……还有你在身边。”
舌尖描绘着金平糖的弧度,甜意在唇齿间化开,丝丝缕缕沁入心田。
“这话可不能让那两个家伙知道,他们一定会天天找我手合的。”
药研故作轻松地眨眨眼。
“哎呀,是清光和安定吗?”
总司仰首,目光投向天际流云,“听上去,是两位相当可爱的孩子呢。”
“再多同我讲讲他们的事吧,药研。”
“乐意之至,大将。”
在药研沉稳而鲜活的叙述中,时光悄然流逝。
待总司蓦然回神,一座小镇的轮廓已悄然浮现在视野的尽头。
镇民们看似各司其职,街道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然而细看之下便会发现,带着孩子的父母无不神色紧绷,街头巷尾几乎不见落单的孩童身影。
自踏入小镇那一刻起,一股莫名诡异的气息便如影随形地缠绕着总司。
那些带着孩子的大人用自以为隐蔽的、贪婪如鬣狗般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舔舐着他。
对视线极端敏感的总司,只觉得浑身似有万千蚂蚁在噬咬。
一位面善的店铺老板见总司孤身一人,紧张地凑近,压低声音告诫他:白天绝不可踏入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夜晚也最好闭门不出,近来已有太多孩子离奇失踪。
虽然部分孩子侥幸归来,却只会胡言乱语,提供不了任何线索。
见总司身边久久无人寻来,老板便力劝他先去自家旅馆落脚,直言独自在街上太过危险。
总司的目光在老板汗津津的脸颊和始终背在身后的双手之间流转,忽而展露一个灿烂笑容:“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