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姑娘,煎药洗碗这等杂事儿,以后我自己来吧,不麻烦你们。”
“这是平儿该做的。”平儿探身,把落云手里的碗抢了过去,“落云姑娘今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后院找我。”
落云忽又想起一事,道:“劳烦平儿姑娘通知府里各位,我每日清晨会在院子里习武练功,望莫怪。”
平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嘴角两个浅浅的梨涡显露出来,点头应允。
落云撑着腿坐在门口的门槛上,看着眼前路过的家丁们逐渐忙碌起来。看看天色,该是用午食的时候。
她细细观察了一番,平儿所言非虚。
罗府人情淡薄,氛围疏离冷淡。每个人只在没有主子的地方才像个人,平常低眉顺眼惯了,生怕不小心就触主子的霉头。若主子看不顺眼,挨骂罚钱都是小事。
颜府上下则多了几分人情味。家丁们面色轻松,举止自然,虽忙碌却不慌乱,端茶送水脚下生风,却不见半滴汤汁洒落。
“君上找你。”
落云一时看得出神,旁边无声无息出现的福笙把她吓了一跳。
“好……我这就过去。”
落云关上房门,拍拍屁股上的灰,跟着福笙来到堂内。
颜云玦早已端坐于案前,桌上摆着几样清淡菜肴,两副碗筷静静置于桌案两侧。
见她来了,颜云玦朝桌上的饭菜扬扬下巴,言简意赅:“吃。”
落云一怔。下人怎么能和君上同桌吃饭呢,这不合礼数吧。
似是看出她的迟疑,颜云玦淡淡开口:“我的吃食都要有人试毒的。”
这话她听明白了。听说好些达官贵人,都会让下人先吃饭菜以身试毒。比起忠心耿耿的福笙,她这新来的确实更适合担此风险。
可看福笙的脸色,他好像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是满脸的疑惑。
他别是觉得自己被抢功,被她这个新来的逐渐架空了吧。
落云暗自叹气,在颜云玦和福笙的双双注视下,每样菜都夹了一筷子,放入碗内。
她正欲坐下,屁股还没挨着椅子,就被颜云玦一声喝起:“站着吃。”
落云吓得立马起身,“哐当”一声碰倒椅子。
这阴晴不定的态度,和罗回翎没两样啊,为什么平儿对颜云玦评价这么好?
“君上恕罪,是落云冒犯了。”
颜云玦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低沉严肃:“你再不吃,是要让我吃冷饭吗。”
“我这就吃。”
落云不禁打了个寒颤,急匆匆把碗里的饭菜都扫进嘴里。猛嚼几口,连味都没尝出来,饭菜就都被她咽进肚里。速度之快,别说以燃香计时,怕是香刚点上,她就吃完了。
把碗里的食物一扫而空,她便低着头退到旁边,恨不得退出门外。
估计是秉持着“君子食而不语”的原则,颜云玦吃饭极其安静,用餐期间只能听到碗筷碰撞的声音。安静等他用完餐,落云便帮着平儿收拾碗筷。
颜云玦起身,对落云吩咐道:“我有午间歇息的习惯,你收拾完便进屋吧。”
“啊?”
“啊什么啊?我让你和我同吃同住,就是为了在屋里歇息的时候有人能够护我安全。怎么,不乐意?”
“不是……”
落云低着头,手不自觉地放在肚子上,内心痛哭流涕。
颜云玦见她这个态度,脸色一冷,双臂交叠在胸前看着她。
“那是什么?你倒是说说看?”
平儿眼见情况不妙,火速把桌子清理干净,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我……”落云甚是羞愧,声音细若蚊蝇,“我没吃饱……”
“大点声!我记得你在罗府挺硬气的啊,到我这里怎么就这么扭捏?”
今日她是点了他的炮仗筒吗,怎的如此暴躁?!
落云目光灼灼,气沉丹田,咬牙切齿地挤出四个字:“我!没!吃!饱!”
这回轮到颜云玦愣住了。他无措地看一眼福笙,福笙甚是无奈地回看他,一脸爱莫能助祝您好运。
颜云玦眼神飘忽,掩唇开口,语速快到让人听不清:“你这顿先忍忍,晚饭的时候多吃点。”
“可若我多吃些,吃饭时间就长,岂不是耽误君上用餐?”她小心翼翼地反问。
“你不会每样先吃一口,无碍之后我开始用餐了,你再继续吃?”
那这和同桌吃饭有什么区别,不过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罢了。
落云低着头暗自腹诽,嘴上却只能应着:“君上说得是,是落云愚笨。”
颜云玦没再回她,背着手往卧房走去。落云缩着脖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