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回到一层。
老司卿领着她走到中心屏风后,那里挂着巨大一幅画像。
画上一座烟云笼罩的仙山,山顶亭台楼阁相互连接,山脚下一座匾额两边各站一位手持烛台垂头行路的侍者。
老司卿示意俞蕴停在两步开外,独自一人走近画前。
那画上的两个侍者突然抬头向这边看过来,俞蕴起先以为那是烛火的影子。
紧接着却亲眼见到那二位侍从山脚缓步行来,飘曳似的走过画中山川河水,一瞬之间出现在画外老司卿面前。
俞蕴第一反应拔出腰侧长剑冲过去把老司卿护在身后。
汉剑银光一闪就要向左手那侍者刺去便被老司卿按着手腕拦下。
此前两位侍者消失在眼前,俞蕴便怀疑他二人是器灵化身。
现在所见原来整幅画是器灵,观他二人对老司卿的态度,老司卿便是这幅画的主人。
至于功能,正如俞蕴猜测。
两个侍者自始至终保持着低头垂目的恬淡笑容,无视俞蕴提起的长剑。
二人合力将那横跨半面墙的硕大画卷从中间掀开,露出后面延伸入地下的甬道。
这幅画是守门人。
“走吧”老司卿笑了笑,轻拍俞蕴持剑的手,自顾自下了石阶。
甬道连接着一处地下石室。
里面灯火夺目,地上杂乱密集的横置着桌案书册,石壁上如藏书阁内一般遍布书架,塞得满满当当。
其中数十个典录郎忙的脚不沾地,抱书者,研墨者,持笔疾书者,各司其事,甚至没人注意到老司卿和俞蕴。
“别见怪,他们一向如此”老司卿俯首揭开身边一个把书册盖在脸上的年轻典录郎,屈指敲在脑门上把这位熟睡的小子叫醒,对方羞红脸,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着他俩行礼,拾起书册跑走了。
老司卿往里走,继续说道。
“尚器监典册院建立之初,我从礼院被调任来此,负责器灵典录,那时器灵刚被朝廷重视,先帝将从各处调拨人手过来,分到各司里。”
“我便与典录司一起在这个院子里开始学着和器灵打交道,一晃数十个春秋,记录的器灵信息一张一张,一卷一卷,堆满了典录司每一间屋子”
他顿了顿。
“十年前,俞泊峤升任院长,命人筑起这座藏书阁,将典录司已经记录好的旧卷一一整理存入”
“那时他花了很长时间泡在这个塔里,大概是看完了所有的卷轴,尤嫌不够”
“一封奏折向先帝请命,要将所有器灵信息编辑成册,央了圣上烦不胜烦,朱笔一挥定下《镂尘宝器录》,命尚器监典册院编纂”
“这老小子......捧着圣旨到典录司来时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老司卿站在一众年轻典录郎里回忆着,眼神温柔,说起往事时嘴角上扬,仿佛思绪已经回到旧日里。
“这石室里的诸位典录郎在忙碌的便是它,《镂尘宝器录》”
回过神来,似乎察觉今夜露出笑容不妥,老司卿定了定神,拿起架子上一本已经装订成册的给俞蕴看。
俞蕴凑近去看,封面上写得“卷两百一十四,杭州,知春里”
老司卿继续说到。
“你所见的这些都是近十几年各处府衙上报的记录,器灵信息较新,抄录整理便可入册”
“而典录司存在已久,藏书阁内有些器灵记录遥远,可能已经发生变化,甚至已经消散,需要派人重新调查才能收录”
“我明白了”俞蕴理清了思路,将今晚所有事情相互连接,问道。
“《镂尘宝器录》记载尚器监典册院建立以来所有器灵和派遣任务,若贼人拿到这本典籍确实可以从中一览器灵信息、院内情报,或发布到百姓之中引起恐慌,朝廷动荡。”
“没错,但典册院已仔细盘查,失窃之物只有阁顶那册卷轴”老司卿沉思道。
“师父,那册子是否记录有极凶恶的攻击□□灵,可叫贼人拿去利用残害他人?”
俞蕴察觉到其中危险,怕引起身侧一众文人惊恐,她沉声轻道。
“正相反”老司卿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那堆卷轴记载的东西最普通,最无用,甚至算不上称为器灵”,他说。
“算不上器灵?”
“嗯”老司卿将手里的书册放回原位。
“那是已经被打碎的残器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