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一时愣神,前世自己便喜欢这样的昭越,总觉得他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从容气度,叫她在靠近他的时候无比安心。
如今再看同样的昭越,明夷的心却掀不起任何爱意。前世两封休书如两根刺一般深深扎在明夷心口,至今都隐隐作痛。
“小满,今日桃李堂的夫子休沐,我得空想来看看你。”昭越见明夷不说话,又说:“你放心,我来看你得了明大人准允。”
明夷本欲和昭越把有些事说清楚,只才用帕子擦干净手,苏禾却来了,见昭越在,她意有所指地说:“小姐,唐州来人了,老爷叫你去青云院。”
明夷点头回应,对昭越说:“昭世子,今日只怕不能奉陪了。”
昭越不恼,只说:“无事,我同你一道去。”
明夷一想到待会要发生什么,便应了昭越,多一个人看戏明齐的脸面就辱得更甚。
才入青云院,便能听到主屋传来的吵架声。
青云院的赵妈妈忧心忡忡,见明夷来似见到了救世主,她福身行礼道:“二小姐,老爷夫人成婚多年从来恩爱和睦,此番不知怎的竟吵得这般凶?老爷要寻你来,老奴猜,怕是此事与二小姐有关。”
“二小姐,您快去劝劝,一家人有什么误会解不开了?”
明夷笑着安慰赵妈妈,然而得意非常的她转身就眉开眼笑。
她可不是要去劝架,她要去添油加醋!
明夷入内,有一面绘着晚秋山水的云锦屏风隔开里外,明齐等人在里间。她便对昭越说:“昭世子,且在此等候一番。”
昭越点头应了,明夷绕过云锦屏风到了内堂,但见楼心月和另一妇人跪在地上,又堪堪目睹明齐怒扇楼心月的场面,她面目焕然由得意转为不安,福身行礼道:“父亲母亲安。”
明齐长舒一口气,坐到主坐上,他神光闪烁,看着明夷,“你来得正好。”他眼神复杂,指着妇人说:“小满,你看看,这是谁?”
明夷往前走了几步,在看到崔瑾娘面目的一瞬间,瞳孔震动,吓得她瘫倒在地不停对崔瑾娘磕头,嘴里语无伦次。
“姨娘我错了!”
“你别打我,我一定好好干活!”
“姨娘,给我一口饭好吗?我好饿!”
此番情状令本就做贼心虚的崔瑾娘想要伸手安慰一番,奈何在崔瑾娘抬手的瞬间,明夷抱头滚到墙角,“姨娘我错了,别打我,别打我!”
苏禾忙跑过去,抱住明夷,许是近墨者黑,看得明夷演的这么真,她也哭起来,“崔瑾娘,放过我们小姐吧,她被你折磨、遭你虐待,这些年连个好觉都睡不了。”
明夷还缩在墙角哆嗦着,苏禾跪着往明齐跟前挪,她哽咽着说:“老爷有所不知,当年小姐跟着崔瑾娘到唐州,崔瑾娘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对小姐非打即骂!”
苏禾瞠目,眸光如利刃般一刀一刀砍在崔瑾娘身上,“更有甚者,叫小姐大冬日去河边洗衣,一连几日不给小姐吃食。”
崔瑾娘忙吓的磕头,“老爷明鉴,这些年我待二小姐如己出,我绝对没有虐待她”她指着苏禾,咄道:“都是这丫头的诓骗之辞!”
苏禾气势更甚,“你行此狠绝之事,如今不认便罢了,竟还搅弄黑白反咬我一口!”
明齐脸色比死水还沉,指着明夷对崔瑾娘说:“你看看,她都成这个样子了!她这般反应也是装出来的吗?”
崔瑾娘心虚地转溜眼珠子,余光瞥着明夷,倏尔又挺直脊背,高声说:“二小姐素来机灵,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此言一出,明齐朝着崔瑾娘胸口就是一脚,崔瑾娘被踹倒,堪堪又倒在明夷脚下,吓得明夷蹬腿抱头大哭。
“我本以为你是个安分的,让你去唐州经营明家的香料铺子,也能照看好我的女儿。”明齐将桌上的一沓信件丢到崔瑾娘脸上,吼道:“可你了,就是这么照看的吗?这些年你月月一封信,信中所言小满顽劣不改,甚至凌威打骂你,而你则细心管教,真是装的一副慈母啊!”
明齐苦笑不得,“而我竟也信了!信你会教好小满!可你了,将我明家香料铺子据为己有,甚至搬到繁华的颍州,将她一人丢在唐州。”
“若非此番接小满回京,你不知情况仍写信于我,叫我起了疑心去查你,怕是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小满经历了什么!”
“什么?”崔瑾娘懵了,又转溜起眼珠子来,情况复杂,一时间她蠢笨的脑子没反应过来,口不择言说:“这月我没给您写过信啊!”倏尔她彻底熄灭气焰,却才这话,可不就认了她丢弃明夷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