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不再决定。
不是出于绝望,也不是想获得什么新的答案。
只是想知道:一个完全不主导自身的意识,会变成什么样。
我从前一天晚上开始执行。
不设闹钟,由阳光唤醒;
不制定待办事项,只遵循手机推送;
进食由冰箱中哪样先拿出来决定;
所有对话,不主动开启,只在被问时回复;
走路路线交由信号灯与人流决定;
所有思考不做记号、不做复述、不记忆。
我不是在逃避,而是在剥离自我选择的肌理,试图看看“没有干预”的自己,到底剩下什么。
—
第一天异常顺利。
我像个功能精良的系统部件,被时间带着向前走:
按点进食、到点起身、对每一个人都恰如其分地回应,效率高得惊人。
我甚至开始觉得,大多数混乱与痛苦,可能都来自“自我选择”带来的错觉。
当我不再质问“为什么这样走路”、“为何现在发言”,一切都轻盈了。
不需要解释,就不需要负担。
不需要方向,就不需要质疑。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淡然得像一台安静运行的设备。
—
第二天,我开始感到奇怪。
起初是语言延迟。
咖啡师问我要不要换成燕麦奶,我本能点头。可她刚一转身,我才意识到我根本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接着是动作跟不上意识。
我明明想拉门,却手伸向了窗帘。
不是失控,而是——我不再判断“为什么要拉门”。
我只是在执行“该执行的”,就像软件运行,系统弹出指令,手动完成即可。
我看着自己的手,却有一瞬陌生。
像是看一个熟悉但没有共鸣的朋友。
—
第三天,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Lydia了。
不是她不重要,而是我根本没有在“自由空间”里留下任何供她被唤起的线索。
她不再出现在我的梦里,也不再在醒来时成为我思考的起点。她成了被我“未调用”的内容。
我意识到——
放弃选择,不只是放弃控制世界,也是在主动断开一切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