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儿等朱祐璟走后,这才进来给张姝璘梳洗,见福儿手中并未将昨日买的衣裳带来,张姝璘让她先去将衣裳取来,直接出营便好,张姝璘在营外等她。
衣服被福儿用布料包袱挂在肩头,两人在城中找了家客栈,换了身衣服便出来了,出门时身上没带多少钱财,清风拂面,不像昨日一般,走两步就满身大汗。
昨日太阳大,无人出来耕种,今日早晨天气如此凉爽竟也无人出来劳作。
两人踏脚进了村门,破旧不堪门窗,刚进村门,每家每户几乎都是紧闭大门,福儿抓着张姝璘手臂,贴着她走,路过好几户人家,福儿还象征性对着好几户人家叫了两声,村中也无人出来相应。福儿身型娇小,两人一高一低走在看似无人的村中。
福儿心中虽是害怕,但瞧着张姝璘并未有想停下来的心思,便紧跟着她。大概路过了好几户人家,张姝璘双耳一动,村中有人咳嗽了两声,接着便寻不到来源了,两人像只无头苍蝇,找不着目标,但依旧没停下脚步。
福儿眼尖,瞧见了有一家人门是开着的,张姝璘大步走了过去,越走近,那咳嗽声越听得明显,门前有院儿,用石头堆起,绕房屋半径有余。
“有人吗?”
她开口朝屋中之人问道,没等她开下一口,从屋中走出个白发老人,屋中光亮不大,出了屋中张姝璘才看清老人的脸。
老人站在门口,方才在屋中听见张姝璘声音,听着像是那日虫灾,奋力冲在前头的小姑娘,屋中只有两人,躺着的正是他老伴。
出了屋中看清张姝璘后,确信自己的想法,只见他扶着大腿根部,膝部哐当一下,跪在了地上,福儿见此状况,躲到了张姝璘身后,连头都不敢伸出。
“那日若是没有您,我与贱内恐怕活不到今天,多亏了您。”
他将头低着,就差贴着地面,将泥土粘在额头上了。
“无事,举手之劳,能否借一步说话?”
张姝璘蹲身将老人扶起,身后福儿,也在听见老人此番话后,探出了头,帮着张姝璘将老人扶起。
跟着老人进了屋中,老人走在前头,口中不断在说着,寒舍简陋,床榻上躺着一人,见老伴将人领了进来,仰头起身,老人快步上前,抵住老婆婆腰背,借力让她得以坐立。
老人有些手忙脚乱,眼神既想扶着老伴又想招呼张姝璘二人,张姝璘见他又些为难,便单刀直入了。
先是问了老人姓氏为何,老人答道姓吴,唤他老吴即可,张姝璘只说姓并未说名,她伸手去拿福儿肩上的包袱,放在双腿之上,接着向老人问去。
“吴伯,方才走进村中之前,见这田间地头,并未有人出来劳作?”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吴伯叹了声气,抬头便看见吴伯抵着他老伴的肩头,摇了摇头。
“村中壮丁全数被人掳走了,就剩我们这帮老的了。”
她与福儿相视一眼,接着询问道:
“被何人掳走?”
吴伯连着叹了好几次气,与他相靠的老伴同他在耳边说了些什么,吴伯退身轻扶将老婆婆安稳放置在床上,屋中仅有两张凳子,她与福儿占了,吴伯侧半个屁股悬坐在床边。
“我也不知,他们进来便直接进屋将人掳了去。”
他坐在床边,身后的老婆婆轻咳了两声,他面色焦急,老婆婆在床上侧身将背部对着吴伯,他心领神会用手自上而下,抚摸着老婆婆背部给她顺气。
“这些人定是提前便知道,哪家哪户有男娃。”
吴伯手中动作停止,头都不曾回背对着两人说道。
福儿看向她,她心中正在思索,此事或许与军中将士丢失,是一人所为。
“你们是不知道,村头那家被那些人打破了头,如今已是疯疯傻傻。”
“孩子被人掳走,人也疯傻了,村中也无人救济他们。”
吴伯起身走到二人面前,矮桌上仅放这两个茶盏,两个上头皆有缺口,他抬手倒了杯水,并未抬眼看二人,他自是知道二人并未穷人,若此时招呼二人饮水,也是自讨没趣。
转身将水递给了,躺在床上的老伴,几口水下肚,床上咳嗽声便好了一阵。
“吴伯,村子不是离城中还挺近的,这城中官员不管吗?”
张姝璘并未开口,福儿开口问道。
“小姑娘,我们这块儿是个人人喊打的地界,城中不要,城外知县也不要,前些年上头将村子归给了杨谟那个狗东西。”
身子本就看着精瘦的吴伯,前半段的语气还算冷静,后半段“狗东西”三个字,骂出了气势,连声音都中气了不少。
她表情严肃,福儿将她皱着的眉毛,用手抵开,张姝璘才发觉自己最日总是眉毛紧皱,许是重生之前,养成的习惯,如今也要慢慢改改了。
“吴伯,听您的意思,这杨谟可是知县?”
此前吴伯之话,几乎点名了这杨谟是何人,只不过她心有不确,难以自下定论。
“正是。自从此人上台后,老百姓日子不好过。”
确实,若这位是个爱民之人,这村中定然不会如此冷清,想必这村中郎儿被人掳走一事,就早传遍了十里八乡,何须她亲自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