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霈休向旁退开,宋寄言身无所依,眼看便要倒地,手中玉笛一伸,横在她身前,将人稳稳托起。
“方才我只随意一下,你便被我击中,若是遇上歹人,已命丧于此。”蔡霈休皱眉道。
宋寄言抱头不服:“那也是你偷袭在先。”看一眼那支玉笛,生怕又挨顿揍,立时噤声。
收了玉笛,蔡霈休叹道:“也罢,你们跟我几日,不过一切要听我安排。”阿涟不待宋寄言回答,忙迭声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大船又向东行了百里,便见岸边好大一块平原,宋寄言、阿涟二人随蔡霈休率先下船,后面几名兵卒押着沙天帮二当家石破天。
石破天生得虎背熊腰,比他大哥更为壮硕,看着确是个憨厚人,因知晓昨夜他大哥输了比试,未有丝毫反抗,一路安静无话,脸上稍有倦色。
众人沿着一条小溪走去,那小溪自一小土丘上曲折流下,水声淙淙,甚是悦耳。走过用石料搭建的圆拱桥,再往前,就看见一座大庄子,高墙碧瓦,气象宏伟。
宋寄言见此处佳木茏葱,溪流环傍,下方鉴良湖一派平阔,惊道:“这里可是前朝避暑山庄?”蔡霈休闻之一笑:“看来还是有备出行。”
“那是自然。”宋寄言轩眉道,“话本、地图我可都带了。”
阿涟在旁拿着褡裢,歪头抬手,心道:“小姐你拿了什么?”
忽见庄内走出一名女子,灰衣黑裤,相貌冷淡,先向蔡霈休一拜,唤了声:“君侯。”便带众人走进山庄,没了高墙的阻隔,里面一重重的屋脊和一层层的楼房得以全现。
正前居中是用青石板铺设的宽阔庭院,各屋舍再由庭院两方搭建延展,层台累榭,飞檐凌空。
女子带着众人从西北方直走,一路望里左拐右折,每十步便有一名侍卫把守,戒备森严。
忽尔,蔡霈休停下脚步,对女子吩咐道:“元一,你带这两人去东北角的客房休息,我自去便可。”女子点头应下,伸手将宋寄言、阿涟引上另一道小路。
等三人走远,蔡霈休续道:“你们带二当家到西客房歇下,元二回来了吗?”
一人上前道:“元二还在回庄路上,元三已在书房等候。”蔡霈休点点头,往书房去了。
元一将宋寄言二人引到一处小院,临走前又躬身行礼,提醒道:“两位小姐在此处好好歇息,既为君侯带来的贵客,若有吩咐,唤人便是,其他院落皆有侍卫把守,还请不要随意走动。”
宋寄言作揖谢过,阿涟把褡裢放入房间,随后就有侍人端来茶水糕点并梳洗用具,阿涟在房中用水洗了把脸,开门就见宋寄言站在庭院的枫树下,双指捏着一片枫叶梗来回旋转,若有所思。
此时已至深秋,枫树橙红一片,倒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阿涟走到石桌旁坐下:“小姐,我们真要跟着光瑞侯去查银两的事?”宋寄言席地而坐,说道:“那是赈灾救命的银两,我们一路过来,许多田地还泡在水里,若能帮上一帮,也不枉出来闯荡一场。”
阿涟笑了笑,外人都传飞来庄三小姐自小骄纵,刁蛮任性,可谁又知其满腔热忱和恻隐之心。
宋寄言见她独自坐那傻笑,摇了摇头,扭头远眺高墙外露出一角的山峰,不由低垂眉眼,全无喜色。
书房内,蔡霈休冷哼一声,拍桌骂道:“这一年怕是给他关傻了,简直一派胡言。” 元三垂首道:“君侯命我在此审问王坤父子,属下无能,始终问不出谋害武阳侯的真凶。”
王坤作为武阳侯副将,当年蔡谨伤重,全因他贸然轻敌所致,先皇念他功劳,着其罢免返乡,蔡霈休这几年不忘暗中调查此事,却发觉诸多疑点,王坤在蔡谨出事前曾与一人多次通信,可惜事发三年,当年的信笺早已销毁。
蔡霈休平复心绪,冷冷道:“罢了,元三你替我接着盯紧水牢,但有异动,立刻来报。”
“是。”元三应了一声,“君侯可要去审石破天?”
蔡霈休道:“你先带府兵去休整,明日再审。”元三挥挥手,带着屋内三人悄然退离。
蔡霈休回到东院厢房,侍人陆续送来衣物和热水,沐浴过后,换上一套新的服饰,此时元一已候在院外。
走进厅堂,蔡霈休靠在椅上,侍人在香炉内点上醒神驱蚊的香草,待元一进入,皆默默退下。
“君侯,林刺史半月前寄来一封书信。”元一将信奉上,蔡霈休接过信封,取小刀拆开,里面只一张信笺,寥寥数语。
蔡霈休扫视一眼,取下灯罩,两指捏着信笺递到烛火中,见信燃至一半扔入脚边火盆,又将信封一并扔进去,待尽数化为灰烬,元一唤来门外侍卫取走火盆。
蔡霈休淡淡说道:“林宗治失踪与官银丢失是两方人所为,你派人暗中打听一番,押运官银的官兵走的是哪条路线。”
元一道:“君侯前几日来信,我便抓紧着手此事,林刺史是否需要另派人去打探?”蔡霈休笑道:“你办事让人放心,林宗治那边我自有打算,眼下先把官银的案子了结。”
第一批官银丢失后,朝廷又运了第二批,这批官银由林宗治亲自押送,皆成功交到受灾城县,十万两白银不是一笔小数目,丢失得太过蹊跷,官兵无一人生还,确实有些棘手。
蔡霈休提笔问道:“我让你安排的两人今日可安分?”
元一笑道:“两人一直待在院里,午膳后宋小姐问我可否去湖上泛舟,我瞧她实在忧闷,便叫人在旁守着她们游玩,倒没有过多约束。”
蔡霈休点点头,道:“晚上就在净明湖设席,这一天忙着手头的事反而怠慢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