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楠也不知道康元到底是为什么当上班长的。论成绩,他甚至比不上自己这个班级中上游水平;论品德,上学期他大张旗鼓给自己写了两封情书,带了个“好”头,他倒是没什么事,何若楠却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谈心,还被以邱心怡为首的女子团体孤立;论长相,还算出众;论背景……何若楠想了想,康元还是有当班长的实力的,毕竟电脑室里的电脑都是康元他爹妈捐赠的。
哦,邱心怡也是何若楠的同班同学,坐在她后座。没错,邱心怡喜欢康元,康元对何若楠亲近一分,邱心怡就要嫉妒心作祟给何若楠使三分的绊子。比如小组出黑板报时集体消失,留何若楠一个人又写又画。比如收作业故意将何若楠的作业簿藏起来,让她课堂上被英语老师点名批评。何若楠想不明白,这明明是邱心怡和康元之间的破事,为什么受伤的却是自己。
对何若楠来说,这些手段不难看穿,但她根本无暇顾及。只要别变本加厉,她都可以忍受,只可惜邱心怡不这么想。
终于和康元走完了尴尬的一程,何若楠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松了口气。教室里人不多,她抓紧时间趴着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间,感觉到后背凉飕飕湿漉漉的,紧接着是邱心怡的惊呼声,“丁奇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看把若楠的校服搞成这样,那怎么办?”
何若楠清醒过来,她扭过头扯着后背衣服一看,湿了一大片,全是蓝色的水笔墨。丁奇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邱心怡换了个位置,坐在她的后面。
她还没说话,丁奇乐“哎哟哎哟”往何若楠背上摸去,“我真不是故意的,这水笔写不出字儿,我一甩,结果漏墨了,全甩你衣服上了。”
谎话也编不出个像样的,这么大片均匀的墨渍怎么可能是甩出来的,看这面积,也不是一根水笔的量。何若楠瞟了一眼邱心怡,她脸上小人得志的笑意还没来得及藏回去。
又是她,但这次有些过分了。
“这样吧,我校服脱下来给你穿,你的我带回去让我妈洗干净了再还你。”丁奇乐勾嘴笑着就要脱衣服。
班里不知道谁起哄嘘了一声,紧接着是哄堂大笑声,“丁奇乐,你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道个歉得了,还交换贴身的衣服,还回家让妈妈洗。何若楠她妈妈不会给她洗啊?还要你妈妈给她洗,你俩什么关系啊?”
“就是,你俩什么关系啊?咱班长都还没说话呢。”
邱心怡大声地拍了拍桌子,“诶诶,安静。你们说话能不能注意点,非要戳人痛处吗?”紧接着挤出一个伤心的表情,拍了拍何若楠的肩膀,“若楠,你妈妈的事我听说了,节哀。”
“何若楠妈妈怎么了?”
“什么事啊?节哀?”
“不会是……去世了吧?”
“啊……好可怜啊。”
“生病吗?”
“不是吧,心怡她爸是警/察,她能知道,肯定是谋杀吧。”
何若楠不可思议地看向邱心怡,希望她只是无心的,但那得逞的眼神太过直白,就差在脸上写:这招狠吧?
确实挺狠的,何若楠脑瓜子嗡嗡地响。她讨厌同学议论她的家庭,更讨厌他们将母亲的死因当做谈资。何若楠想起了这场闹剧的导火索,远远朝康元看去,只见他坐在位置上,怜悯地看向自己,目光纯粹又无知,比邱心怡处心积虑的眼神还要残忍。
邱心怡见目的达到,做作地双手手掌朝下,做了个安静的动作,“大家别议论了。今天的事儿也怪我,要不是我让丁奇乐给我修水笔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若楠,我和你换校服,走!”
说罢,上手便要抓何若楠的手腕。何若楠一甩,冷声道:“不用了。”
确实也不用了,“班主任来了!”坐在后门的同学大喊一声,通风报信,聚集的众人纷纷窜回自己的位置,闭了嘴。
班主任祖有光沿着走廊进了教室,身后跟着个男同学。
男同学穿着崭新合体的校服,如松柏一样站在那里,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干净又秀气。
祖老师难得地没有先训他们,而是双手交握介绍道:“新学期第一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季凌希。大家掌声欢迎一下!”
大家很配合地拼命鼓掌,特别是女生,边鼓掌边与前后桌偷偷交流着。
“好帅啊!”
“感觉康元没他帅。”
“我爱祖老师,我爱上学。”
“好了,安静!”说罢,祖有光偏过头朝季凌希说道:“你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老天是不公平的,在人均公鸭嗓的年纪,季凌希却似乎跨过了这个阶段,声音稚嫩中带着一丝沉稳,他字正腔圆道:“大家好,我叫季凌希,很高兴能和大家成为同学。希望初中剩下的两年,我们能一起努力,直升高中部!”
何若楠所就读的,是H县最好的学校一中,这是她小升初努力考上的,当然也有人是花钱买的,比如邱心怡,比如丁奇乐。
祖有光满意地点点头,接话道:“季凌希同学很优秀,得过县里作文比赛一等奖,市里英语竞赛二等奖,篮球打得好,钢琴也弹得好,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大家要多向他学习。当然了,他刚转来我们学校,对学校对同学和老师没有大家那么熟悉,我们也要帮助他融入集体。”
何若楠心不在焉地听着,心想,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完美的人吗?她的手伸向后背又摸了摸,叹了口气,琢磨着今晚下自习后怎么样才能在何家宝没发现的情况下把校服洗了并晾干。
后来祖老师在讲台上又说了些什么她没注意听,直到老师的指关节在她桌面叩了叩,“何若楠,你旁边空着,那丁奇乐换上来坐吧。邱心怡和季凌希坐。大家都没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