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分别是“馆主”,“馆长”和“教头”。
张英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小地方,更容易藏龙卧虎;不起眼的,往往杀人于无形;这三人不声不响,不正说明他们深不可测?
他忽然想起前两日幕僚写的战报:“义匪心服口服,跪地求编”,八成就是被这三位镇住的!
——对!肯定是这样!
他立刻换了个语气,沉声道:“来,演武一套,让本将开开眼界。”
三人互相看了看,然后慢悠悠站成一排。
最年轻的那个“教头”先出列,站定之后,双手抱拳,朝众人深鞠一躬。
众人心头一紧,纷纷屏气凝神。
张英烈瞪大眼睛,脑子开始飞快转动:小小年纪,神色沉稳,不慌不乱,怕不是幼年入道、少年开窍的奇才?
押司也心中暗自猜测:这一剑,若能快到看不清,那就是了……
一剑、两剑、三剑……斜劈、横挥、转圈再回劈……
动作不能说毫无章法,只能说毫不相干。
空气死一般沉寂。
张英烈心里已经冒出一个声音:不对劲。
可另一个声音马上跳出来:越不对劲,越是高人。
他不死心——小地方的人讲究藏拙,越土越深沉,越慢越老辣,说不准这一套剑法里藏着玄机!
押司也皱着眉:
“莫非是……我们没看明白?”
幕僚低声商讨:“有可能是内劲流转,不在招式……或者他练的是气,不是形……”
也许,真的是我们看不懂?
要不,再看看?
张英烈一口气堵胸口,终究没爆发:“……下一位。”
不怕,一定是故布疑阵!
高手论剑,往往先示敌以弱,后出杀招!
没准这几位就是爱扮猪吃虎呢?
那位“馆长”上场,甩出一段拳法:
左勾拳,右勾拳,□□一摸……前翻一滚。
整整一套连招,打完气喘吁吁,手脚全是灰。
张英烈脸色僵硬,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那位“馆主”身上:“你,是不是……有点压箱底的本事?”
“馆主”想了想,低头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我教武术理论比较多。要不……我背几段?”
张英烈:……
押司咬牙切齿:“不练武的?!那你做什么馆主?!”
“馆长”老实回答:“我主要负责排值班表、采买、修窗户……主要是扫地。”
偏偏,就在这时,院外有几个村民经过,看见馆中景象,连连拍手:“馆长演得好!小孩在家都不哭不闹了!”
“义馆真是我们穷人家的宝!”
说完,几个村民高高兴兴走了。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卒子都低头忍笑。
几名长官脸上乌云密布。
押司眉毛狠狠一跳:“那……那你馆里就你仨?”
“馆主”点头,补了一句:“昨天还有四个,武师不小心踩到瓦片崴到脚了,回家去了。”
幕僚眼皮直跳,低头把册子翻得哗啦哗啦响:“不是说这儿收编了一百多号山匪,改名立志,练武学文、再造新民?!”
小吏也懵了,连忙凑上来:“都监大人,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张英烈深吸一口气,脸涨得通红:“你骗谁呢?一百口大锅,十车布料,粮食堆得比你高,全拨给你们黄麻义馆的!人呢?!”
“馆主”摇头:“不知,可能走了。”
押司吼:“什么叫‘走了’?”
“发完粮后,山下几个村子来借力帮忙,说是要回去盖学堂、修路。我也没拦,大家都是自愿。”
幕僚翻出账目,嚷嚷道:“他们走也就罢了,你们为什么在这?”
“馆主”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他挠了挠头,害羞道:“我们仨是本地人,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