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面容一滞,很快点了点头。
朱兰亭突然开口:“不知李县令今日可在府里养病?若是院内病气缠绵,我们或可帮他驱除邪祟。”
陈朱二人出发前并未排练过今日这出戏,公主此刻却已融入角色。
按理说,朱兰亭此言一出,李管家本该兴高采烈地带路,巴不得赶紧给这宅子驱驱邪才好,然而他竟支支吾吾起来。
“李县令平日并不在府内居住,为了方便办公,一般都宿在县衙附近的宅院。”
“二十年来皆是如此?”
“……是。”
原来李良璞果真与宗族不亲近。
可若私下关系不好,又为何因为李茂夭折而悲伤难抑,甚至还大病一场?
陈江月想起昨天盘问粗使丫鬟的细节,问:“小公子出事前,是你将他背回来的?”
李管家立即回道:“是,四日前的亥时末,我听见外头有动静,结果正巧碰见李书办背着少爷回府。少爷喝得酩酊大醉,我赶忙将他背回了屋。”
陈江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公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夭折了?”
李管家脸色剧变,急急为自己辩白道:“少爷的死不可能与我有关!老奴忠心耿耿在李家服侍了二十年,少爷可是李家唯一的嫡子,若少爷出事,那李家……若李家出事,那我……”
李管家深吸一口气:“少爷虽说脾性烈了些,可那都是少儿郎的阳刚之气,我们只盼少爷长命百岁,又怎么可能希望他出事,还望仙子明鉴啊!”
春寒未消,东厢房的小院如今空空荡荡。
李家祖上也曾有人入仕为官,这才积攒下丰厚家财,还留下了这座宽敞气派的祖宅。然而君子之泽,五世则斩,有些东西终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陈江月:“管家可否仔细说说当时情形,我们若能了解更多情况,一会儿也能好好与小公子沟通。”
李管家畏惧地看了她一眼,回:“那日亥时末,我有些闹肚子,正欲出恭,却听见门外传来动静。我忍着肚痛跑了过去,正巧碰见了李书办,他背上那位正是小少爷。少爷酒气冲天,昏睡不醒,李书办说少爷醉前嚷嚷着要回家,他只好连夜将他送了回来。”
“少爷自小便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此类事情先前也曾有过。我谢过书办,将少爷抬进了屋。少爷昏睡一整日,我们只当是饮酒太醉的缘故。谁知第二日晚,少爷忽然号啕大叫起来,我们便赶紧派人去找大夫来,可等大夫赶到时少爷已经昏死过去,没过多久,少爷还是断了气……”
陈江月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不留情面道:“人走茶凉,所言不虚啊。”
李管家面露不解,只听陈江月冷冷说道:“停灵不到三日便急急落葬,灵堂狭小且不设灵牌,亡魂怨怼却无从诉说,只能可怜地托到我这儿来。你自称忠仆,就是这样当差的吗?”
李管家急忙辩解:“那都是李县令的意思!李县令不喜府内的鬼神之说,又道小公子病得蹊跷,只说牌位还是早日送入三官庙消解煞气才好。后来家主和夫人病了,李县令也病了,这,我……!此事就是说破了天,也不干我的事啊!”
就在管家慌张之际,陈江月气定神闲抬起手来,她先结了一枚三山决,又结了一枚雷决。
朱兰亭自小便看父皇身边那群神仙道士使这手印,明白这是用来祛邪扶正的。然而李管家却误以为是神仙真人正在做法,目的是要来收了他,也不知他那猪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竟慌不择路拔腿就逃。
陈江月冷笑一声,飞身踏在了他的背上:“你不是说你没做亏心事,那你跑什么?”
昨日踏在谢阔那厮背上时,只觉脚下筋骨如铁,仿佛踏在大地上那般坚实。而这位貌似家猪的李管家却全身上下长满肥膘,踏上去虽脚感肉实,可内里的气息却全是散的。
李管家嗷嗷喊冤,陈江月邪笑着将他踩得更实,闷闷的求饶声隔着那一身厚肉传来。
“仙子饶命,仙子饶命!”
陈江月奇道:“要我饶了你?若你全都老实交代,我自是不会欺你,可你刚才跑什么呢?”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姑娘真是好雅兴,是个人都要踩上两脚。”
她也不恼,只开口问了句:“你是来抓人的?”
谢阔朝她点头,对着身后差役大声喝道:“把人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