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无尽树,殿下不仅没有生气,还放过了她,对槐而言是不小的冲击,命令不得违逆,她只得照罗重衣吩咐的去做。
罗重衣回到酆都,刚踏入府门,一把一指长的枪朝面门直直飞来,她双指夹住,捏在手心把玩。
“殿下去得未免久了些。”龙柳从屋檐上跳下,绕着她转一圈,揶揄道:“褚鸢的魂魄对堂堂冥王殿下而言,过于棘手?”
“我若承认我实力不济,大将军能否不再挖苦我?”罗重衣翻了个白眼,把暗器扔回她怀里,朝大殿走去,“老妖王实力不俗,魂魄怨气深重,拘魂时她的坐骑死而复生,我险些回不来。”
“死而复生?”龙柳记起老妖王坐骑的来历,正了神色,“荧惑海爬出来的畜牲,早晚宰了它。”
“是它们。”
龙柳领会她的意思,眼神划过惊诧,“荧惑海的妖兽千年一出,主杀伐,善蛊惑,是天后一大心病,整个仙界束手无策,你有法子对付?”
“龙柳将军初飞升,知之甚多啊。”罗重衣没回应她,拾级登上大殿,抽出书案上几册标红的文书,垂眸翻看,在紧要处提笔批注。
罗重衣转头,龙柳被她吊足胃口,等着她的下文,她只是摇摇头。
龙柳往旁边一坐,全然没了将军的气派,自顾自说道:“我知晓,冥王殿下又该说‘自有安排,无需多问’,棠清的事不与我说清楚就罢了,荧惑海的事也防着我?”
罗重衣挥手关上殿门,摘下面具和她一同坐下,拿了本书册翻阅,笑道:“如你所言,的确在防着你。”
“你!…变脸比妖界的变色龙还快,初见时与我打完,拍着我的肩夸我厉害,短短几年,对我便只剩挖苦了。”
“你要如何?”翻到某页紧要处,罗重衣递给她,“来日将军能否像摆平三万妖兵一样,自个摆平妖王殿下?”
声音淡淡,说的却是威胁的软刀子,龙柳无话反驳,合上书,仰天长叹,“你说,我照做便是。”
自从看破她的心思,这招屡试不爽,罗重衣不客气,直言道:“劳烦龙柳将军先陪我去一趟阎罗殿。”
“阎罗殿?你不是近百年不曾去那?”龙柳斜眼睨着罗重衣,她“有幸”到过一回阎罗殿,最为厌恶那儿的无间地狱,肮脏血腥,充斥哀嚎呻吟,惹人心烦。
一番话绕来绕去,原来在这等着她。
“自然是有要事。”
龙柳咬牙,最终应了声好。
罗重衣理了理衣摆,笑意未消,“即刻出发,龙柳大将军。”
冥王出行一向低调,和龙柳前往酆都外城,不多时到阎罗殿,罗重衣祭出万魂幡。
万魂幡出,阎罗俯首,阴兵退避,她抬步,似是想到什么,问:“阿绮呢?”
一阵沉默,一鬼差道:“昨日,大人出公差去了…”
罗重衣问:“去哪了?”
鬼差大多眼观鼻鼻观心,余下几个使眼色,支支吾吾说个不清。
看他们反应,罗重衣心中有了数,“胡闹!身为中央鬼帝,五方表率,她竟敢擅离酆都。”
“让她回来受罚,就说我回来了。”冥王殿下脾气时好时坏,但若是遇上小鬼帝,定是要发脾气的,他们习以为常,应声是,战战兢兢退下。
“殿下何必大动肝火,周绮年少接下大任,可她的年纪放到人界,不过才及笄,贪玩些在所难免。”这话多少有嘲意,龙柳抱臂,一边看笑话,一边找补,“暂且放过她,正事要紧。”
罗重衣扫她一眼,走向无间地狱入口,“你跟上,替我护法。”
潮湿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凌厉的嚎叫不绝于耳,龙柳顿住脚步,望着深不见底的无间狱,万魂幡既出,她猜到罗重衣要做什么,忍着对周遭的厌恶同她下到十八层。
布好结界,一股强大的黑气自幡中释放,在第十八层膨胀开,聚拢成一张狰狞崎岖的脸,张牙舞爪,冲向罗重衣。
罗重衣抽出玉箫,寒光闪现,瞬间打散它。
“我来对付它。”龙柳挡在她面前,手上提着赤焰长.枪,火星子在空中飞溅,“褚鸢命真硬,死都死了,还阴魂不散。”
她边打边抱怨,罗重衣沉浸在吹奏中,乐声涤荡怨气,抚平躁动,黑气形成的脸急剧缩小,最终化为一团气体,漂浮在空中,龙柳的长枪挥过,枪风便能吹散它。
一曲毕,见罗重衣停下,龙柳收起枪,脸色不太好,“安魂曲?”
安魂曲,顾名思义,安抚魂灵,再入轮回。多少仙家轮回前求到罗重衣面前,只望她吹一曲安魂,涤去杂念,她一一拒了。
如今吹给老妖王褚鸢听,龙柳没当场发作,都算脾气好。
罗重衣轻咳几句,缓了缓身体的不适,“你听错了。”
龙柳看过曲谱,明明是安魂前奏,她犹疑道:“那你吹的是…”
冷风自地狱尽头刮来,她的声音混杂其中,“消魂,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