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乔真真问道。
“有两人,不知是哪个。”符岁对比下两人的容貌气度,觉得大概是如松上霜那位说的。
乔真真语调轻快,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你就这般撩起帘子,下面不知多少人正议论你。”
符岁不以为意,她没有那些清流世族的严苛家教要遵守,皇帝对她的要求也只有不悖逆,秦安更不会教她《女诫》《女训》,所以符岁从不刻意避讳外男。
“议论呗,就当是在夸赞我。”符岁看向斜对面,“王令淑怎么回事,她是来这儿打坐修禅的不成?”
本以为今日能看见王令淑与薛光庭以诗传情,没想到薛光庭没认识,连王令淑都见不上一面。
“郡主。”扣云在外面轻唤,“下面人有事要报。”
符岁带来的几个随从一直散在楼下大堂,这时候上来能为何事?符岁边想边让人进来回话。
来禀报的男子识趣地停在屏风外,隔着屏风答话:“楼下一男子说了些不敬的话。”说着把蔡崇敏的话原封不动复述一遍。
符岁咬牙冷笑:“好个河东王,我符氏女就只配为王氏治下妾。”厉声吩咐道:“回府取上我的印信,将这话一字不差地递到宫中。”
待随从应声离开后,乔真真唤过自己的侍女,叫她去门外守着,扣云见状也一起退出去,屋中只剩符岁和乔真真二人。乔真真开口:“那男子应是不知你身份,这话传进宫去,圣人对门阀世族的不满就又多一分。虽说瓦解世族势在必行,但总归要徐徐图之,四姓纵横数百年,根深蒂固,贸然行事只怕不妥。”
符岁嗤笑一声:“总归皇帝轮不到我,斗得你死我活又与我何干。龙椅上那位心思重着呢,他已经吃过一次冒进的亏,必不会再吃第二次。”
乔真真不明白圣上何时有冒进之举,但她有分寸,凡是涉及皇家,符岁不提她绝不多问。
乔真真转而说起贡举:“开国之初,贡举多以举荐取名,如今除明经科,其他诸科一律糊名,就连明经科,通榜取名者也从先皇在朝时的七成降为不足半数。如此一来,庶族有才学者尽可贡举入仕,倒是削弱了四姓在朝堂上的声量。”
擒贼擒王,多几个县令爷少几个协律郎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如何将这些盘踞的门阀世族豪连根拔起。以符岁对皇帝的了解,他可不会眼看着某一世家代代出将入相揽政于怀。龙虎相争,只要无损皇权,符岁乐得添柴扇风。
堂中沈思明对着二楼失神片刻,回过神发现薛光庭正看向自己,不由有些惭愧,忙收敛心神,将原要对答的话说完。有了沈思明开头,诸位郎君也纷纷辩驳应和,堂中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只是被符岁这么一搅,很多人也没了论道的心思。有好事者凑到薛光庭和沈思明面前恭维:“这位仁兄甫一开口便有佳人卷帘相望,想来好事将近。”此话一出,又有三五人围上来,无不揶揄试探。
沈思明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他幼时家境不丰,少时寄人篱下,后来辗转就读璧山书院和国子监,便是家中的姐妹也不多言一句,逞论旁的女子。骤然同一名陌生女子一起被议论,沈思明羞得面红耳赤,讷讷无言。
薛光庭眉头紧锁,对众人如此轻浮的话语很是不满,见沈思明被诘问地左支右绌,干脆拉着沈思明离开状元楼。
不知谁起得头,堂中又开始斗诗,只是这次斗诗比之前次多了些风花雪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