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因为剪发回家得有点晚,再加上第一次晚上写这么多作业任青痕还有点不太习惯,等到他终于写完作业去洗澡的时候,已经是快凌晨一点半的样子了。
张诚平常工作量本来就大,这时候已经睡了。任青痕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去浴室洗澡。
再次回到房间时,墙上的挂钟竟走到两点了。
虽然平时排练也会很晚才睡,但写作业到这么晚倒是第一次。
任青痕打开手机,和自己别扭了一会儿后,还是准备看看公司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却发现聊天软件的页面还停留在刚刚和傅容寂发的“晚点聊”上。
糟了,不知不觉就忘了这事了。这时候傅容寂应该睡了吧?
任青痕把消息页面切来切去,也没想好要不要给傅容寂发消息。
「寂.」:怎么了吗?
傅容寂发来了一条信息。
「柴可夫斯基二世」:?
「寂.」:我看你一直是输入中,但是等了一会儿你又什么都没发。
「柴可夫斯基二世」:你没睡啊,我还以为你睡了,在想要不要给你发信息。
「寂.」没事,我这个点一般还没睡。平时睡觉的话手机也会关机,你想发的话直接发就行,不会打扰到我。
「柴可夫斯基二世」:哦好。
「柴可夫斯基二世」:第一次面对这么大的任务量,所以熬到这么晚,但是你怎么也这么晚还没睡啊?
「寂.」:我一般周三都是在一点半到两点睡的,写完作业我还会写些其他自己布置的任务。
卷王啊学委,任青痕在心里默默地想。
「柴可夫斯基二世」:对了,我今天回家路过一桥了,江边还真的挺好看的。
「寂.」:嗯,下次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晚上的江岸,沿江那一带的景色我觉得也不错。
「柴可夫斯基二世」:行啊,那提前麻烦学委了。说真的,你头像真的挺不错。
「寂.」:你也是。
我,也是?
任青痕愣了一秒。
他的头像是在琴房拍的,那天他终于把肖邦的《革命练习曲》拿下,窗外的夕阳正好,他便把琴谱散落在琴键上,拍下来作为纪念。
也是在那天……
「寂.」:其实上海的教育资源要比襄阳好很多吧,你怎么会来襄阳上学?
那天,他接到了暂停所有通告的通知。
这也没什么,一个没用了的艺人罢了。
但,其实有的时候吧。他却又真的觉得不甘心,自己那些过往,实在苦涩地难以言喻。
「柴可夫斯基二世」:我爸工作调动,就来了。
而那天,张诚则接到的是离职待命的通知。
襄阳,这里是张诚的老家。
任青痕知道是自己连累了张诚,本来自己离开的机票都买好了……
那天他的心情糟透了,天气却是格外的晴朗,冬日里的阳光照在他拉着行李箱的手背上,有一种就快要把他皮肤都灼烧了一般的痛感。
就快要到登机的时间了,任青痕从等候区起身,准备去安检。
突然间,窗外响起了一阵雷声。
天气竟是说变就变,马上下起了倾盆大雨。
窗外的雨声稀稀拉拉地下着,机场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了清清楚楚的“航班延误”几个大字。
任青痕默默叹了口气,觉得里面实在太闷,便出了机场大门。
雨下的竟然越来越大,他的视线被氤氲的水汽模糊开来,雨中,他好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小任!”
是张诚。
可那天任青痕明明确认过,张诚下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要开是出不来的。
“你怎么来了?”任青痕感觉心脏像是被石头压住了一般,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张诚,“你怎么知道我,”
“我不来,你就自己跑了是吗?”张诚出来时也没料到会下雨,现在是完全是一个落汤鸡的模样。
任青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现在心里乱的很,是应该问问他今天下午的会他有没有去,还是该问问他为什么会过来呢。
“对不起。”思来想去,任青痕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他也只说得出这么一句了。
“你没有错,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
“我一直在给你添麻烦。”任青痕的泪腺终于控制不住了,眼泪和雨水一同下落。
“我可不觉得你是个麻烦,”张诚拍了拍他的脑袋,“有个这么优秀的儿子是我的骄傲。你别忘了,我可不止是你的经纪人,我还是你爹。”
任青痕抬头去看张诚,想起他被张诚领养的这些年,他因为别扭从来没有叫过张诚一声“爸”。
想到这里,他又马上收了收眼泪,惭愧地低下头。
“你还没成年呢,我得管着。”张诚见他好了一点,摸了摸他的头。
“我申请调职了。”
“调职?!”任青痕又开始急了,“你明明在上海工作的那么好!”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老家么?”张诚笑着道,“我们去襄阳吧,离开家乡多年了,我还挺想回去的。上面领导也批准了,说是让我带你先在襄阳学习。这个老狐狸还算是对你有愧疚之心。”
“跟我走,别一个人,好吗?”
岁月这把钝刀,虽然让张诚的脸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容光焕发了,但这次他给任青痕的笑容,在任青痕看来,这是和任青痕六岁时第一次见到张诚时,一样温柔的笑。
“谢谢你……”
“爸……”任青痕一咬牙,把这个早已在心里默念过无数次的称呼,终于说出了口。
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宽容和照顾,也谢谢你,总能在我无助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
“好!”虽然是养父,但听到儿子第一次叫自己爸,可把张诚乐坏了,“那就这么定,下个月,我们就回襄阳。”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把任青痕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傅容寂的信息。
「寂.」:晚安。
任青痕赶紧看时间,发现已经快两点一刻了。
完了完了,今天不仅自己晚睡,还害得傅容寂也比平时晚。他连忙给傅容寂回了个晚安。
「柴可夫斯基二世」:晚安。
傅容寂应该是睡了的。
任青痕盖好被子,呼了口气,像是可以把那些痛心的事都呼走一般,然后闭上早已沉重的双眼进去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