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小家伙怎么这么爱发呆!我叫玉锦,锦衣玉食的玉锦,你叫什么?”
“姓辰名...不是,你作何总称我小家伙,这便是先贤教你的礼节?”
玉锦看出了对方的嫌弃,也没想着招人烦,“不愿意我叫你小家伙,名字说来啊。”
“辰泽,星辰泽辉。”
“你这名字......”,话至此处,略微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谢梓对此刻要面对的场面早有预料,由是心中虽然警惕骤起,面上却丝毫不显,“什么?”
玉锦看着眼前黑白分明的双眸里透露出的不解,将他自认为十分委婉的言语吐露了出来,“可能过于显眼了。”
看着眼前人面上加深的疑惑,这次玉锦没等对方开口提问,径直说道:“你可知承泽公主?”
“不知。”谢梓心中有些惴惴,她尽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置身事外却又真实可信。
这个回答着实让玉锦愣了好一会儿,当年陛下明旨昭示天下,告示贴遍钺国城池,竟还会有人不知道吗?
他不禁有些怀疑眼前的人是在跟他打马虎眼,如此奇怪,难不成此人是那边派来故意接近他的。
玉锦心里冷笑了一声,以前都是真刀真枪的直接来,这次如此迂回还是真让人想不到,不过看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样蠢,不然怎么会挑了这么个笨蛋。
真当一问三不知,就能装初涉世俗的懵懂无知!
看玉锦的样子,谢梓就知道对方疑她有诈,看来也是个有来头的人,“玉公子有所不知,在下来自北定城。”
“不知公子可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北定城地处边线,城内龙蛇混杂、人情复杂,我一介文人布衣,又经年体弱,鲜少出门,偶尔出去购置物件,也是在离住处不远的相熟之处。”
说话的时候,谢梓的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玉锦,本意是想让对方感觉到她言辞的恳切,以便更好的取信于人,却意外的发现当“北定”两个字出现的时候,对方的眼睛似乎放大了一瞬。
而谢梓努力营造出来的样子,落在玉锦眼里,满目都是怯懦的真诚。
这番说辞也算是情理之中,那北定城他曾去过,的确是三教九流汇集,比起青昆那乱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辰泽看着不过是普通的读书人家,又生的瘦小白皙,若是被一些人渣盯上,怕是难逃一劫。况且先皇后也是来自于北疆,想到这里,玉锦面上柔和了几分,语气温和道:“你是北定城来的?”
他刚才的脸色应该不怎么好,别把人吓着才好,看看脸都泛起薄红了。
谢梓见状便知对方已然信了自己,只是不明白为何又问一遍,也就没有开口,只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那可巧了!”
啊!
谢梓心头一跳,这人不会是北定城来的吧!
“鄙人青昆人氏,极北遇极西,是不是很巧!”
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又重新落到了实处。
可不就是巧嘛!
先前在勤政殿,她还疑惑皇帝为何不选择青昆城。
此刻只想说,幸好母后是北定城人氏,否则她现在指不定都露馅了,此人的穿着行事,当非普通人户。
“幸会幸会。”说着揖了揖手,以示回礼。
“互道了姓名来处,也算朋友了,不若搭个伴,待雨停了,一同进京吧。”
进京!
谢梓努力将自己的惊讶掩饰在平静的表情之下,不让对方看出端倪。
她本以为自己被安置在了开阳城里某个人烟稀少、不起眼的角落。万万没想到,她不仅出了宫城,竟然还出了开阳城!
玉锦的提议正合她意,但她并没有着急应下来。
“可是有什么不便吗?”
“无甚不便,只是还有一问。”
“君子相交,贵在坦荡,有话直说就是!”
谢梓看他如此做派,对他的品性不由得信任了几分,当是个不拘小节,看重道义的人,“先前你是如何断定我同你一般是参加春闱的学子。”
“这个容易,你看看你,素衣白衫,弱不经风,让你扛锄头你扛的动吗,一看就是读书人。这方圆几里没有村舍,你带着包袱落脚此处,定然是要进开阳城,春闱将近,你进京总不会是为了看桃花吧。”
除去武断的成分,还算有几分道理。
细雨收歇,檐角偶尔有几滴水珠落下,空气湿润却不黏腻,带着不冷人的凉意。
有了眼前昂扬向上的火苗,连那仅存的凉意都近不了身。
从外面回来的玉锦满眼都是不用在荒郊野外过夜的欣喜,“雨已收停,赶紧收拾收拾走了!”
说着还抬头看了看四周,缩脖子耸肩的动作一气呵成,身子也跟着抖了抖,也不知是在嫌弃这里四面漏风还是荒凉寂寥。
谢梓无意理会他的耍宝,方才两人经过一通看似天南地北、实则相互试探处处是坑的深谈,算是建立了初步的信任,虽然十分薄弱,作为搭伙赶路的同伴来说,已经足够了。
近在咫尺的开阳城让谢梓微微舒了一口气,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走的不算快,还是让她后背汗涔涔的。
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心中盘算着过了城门找个什么理由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