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来我院里做事吧,别的不说,饭还是能让你吃好的。”
“然后你们就相爱了?”李裕想,这不失为一个温暖的故事,可是结局却如此悲凉,他问道,“既然这样,她为什么后来又跳湖自尽了?”
“那天晚上,我们在房间……说话,花狗儿看见跑了出去。”
“怎么办?他肯定听见了,如果被发现,他们肯定要打死我们。”阿灵惊慌,又带着些许期待,“我们走,现在就走。”
“去哪儿?”
“离开村子,到外面去,我听说外面像我们这样是很正常的,我们并不会被人耻笑唾骂,这叫爱!”
她从一本旧书里翻到的,外面的世界一点都不像村子,寡妇可以再嫁,年纪大的女子可以赘年轻的男子,他们可以做生意,她会绣花会做饭,她可以养活自己。她宁愿辛苦操劳地活着,也不想在这里成天偷偷摸摸地和他在一起。
何平似乎有些犹豫,“他只是撞到门上了,应该没有听见,你只是太紧张了,再说我们一辈子没离开过这儿,出去了能去哪儿?”
“如果没听见他早就拍门要进来了,怎么可能撞到了一声不吭就走?”阿灵有些激动,“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出去了两个人还怕找不到活路么?总比在这儿等死好?!”
他依旧沉默着,犹豫不决,“再等等,明日我去打探一番……”
阿灵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我看你就是不想跟我走,你想去找那个女人对不对?”
她声音大了起来,何平皱了皱眉,“不是你想的那样,等明天,明天我做完了手边的事一定带你走。”
“你以为我不知道,村长把你叫过去好几回,要把那傻子嫁给你,多丰厚的彩礼啊,那傻子年轻又有钱,哪不比我强啊?你想跟她在一块儿,喊人家老头做爷爷,做人家的乖孙子是不是!”
“不可理喻!”他似乎也动了怒,气冲冲地走开了,临了还是按耐下怒气顿了顿脚步,“我去一趟村长那里,结清他给我的工钱,明天一早我们在石娘台见面。”
她气得砸门,“我就知道你要去找那傻子,你去吧,去了再也别回来,做他家的乖孙子!”
脚步声渐远,何平真的离开了,她打开门呆呆的望着,继而吹灭了灯烛在窗边望着月亮,望了没一会儿,她抹了把眼泪,拿出一个大包袱开始收拾东西。走还是要走的,她相信何平,他不会真的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何况那是个傻子。
出门在外最重要的就是钱,对,钱、珍珠衫、金钗……
“娘你看,她收拾东西要跑了!”花狗儿领着阿单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将她一把推倒在地,上去一阵踢打。
“好啊,趁着娘不在家,你敢偷人!还想卷了我们家的东西逃跑,你好大的胆子!”
阿单捉住了她的痛处,眼神中闪着亮光,“来人,把她给我捆了丢到祠堂去,等老夫人回来处置。”
趁着没人的时候,她靠着烛火烧断了绳索,避开看守逃到了石娘台,她孑然一身,什么也来不及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她坐在房顶最高处,一面害怕阿单的人追来,一面期待月落日出,她心上人的身影从山峦深处出现,届时她可以一眼就望见他,她扑上去拉着他的手翻过这座山离开这里。
听到这里宋璋开始冷笑,“那她等到了吗?”
何平垂眸,“没有。”
在阿单醒来带着人赶来之前,太阳出来了,她站在房顶,一眼看见山下那天小路上那个疯疯傻傻的女人握着何平的手,依依不舍地送他离开。村长满意地看着,她在他面上啄了一口,在他脖子上挂上一串桑树叶。
他俯身,只是愣了愣,并没有拒绝。
桑树叶啊——那是定亲的礼物,女子会向中意的男子送一串桑树叶,如果男子同意,便挂在脖子上。他昨夜说拿回工钱就会带她走,今天却接受了另一个女人的求亲。
她还走得掉吗?
不,她走不了了。他不会带她走。
“她在那儿!”
阿单一眼就看到了醒目的阿灵,那个女人,还敢站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抓她,她一身鲜艳的红裙,站在灰白的石娘台上,十分醒目。
她慢慢地走下来,然后不见了踪影。
等到阿单绕过密密的丛林来到石娘庙时她已不在这儿了。
“去找,她肯定没走远。”
“少…少奶奶。”下人指着远处的一汪湖水,“那好像是她的鞋子。”
何平的脸上痛苦起来,“是我害了她,如果我早点过去……”
“你既然现在后悔,当夜为什么不带她离开呢?”宋璋心中冷笑,语气却只是淡淡的。“难道真像阿灵说的那样,你贪图阿芳家的钱财,不想跟她过苦日子。”
“因为我要做的事还没做完。”
“你想做什么?”
“杀了他们。”何平露出了仇恨的凶残,他站在原地一边后退着一边环视众人,“这个村里的人,都该死,这个村早该死绝了。我要为我爹娘报仇!”
“你爹娘?你不是孤儿吗?”
他冷冷看着村长,“我叫何月袁,是何袁和何桂的儿子。”
村长的脸色忽而惨白起来,脚下一个踉跄。
阿芳忙扶住他,好奇道,“阿公,你怎么了?何袁跟何桂是谁啊?”
她继而又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何桂,不是石娘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