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濑久夏被很多人表过白。
其印象深刻程度因人而异,小到第一次见面就冲上来输出一通的陌生人,大到几天前和她在黑暗中拥吻的赤苇京治。
但在这一刻,川濑久夏无比肯定,她再也不会经历比这还要惊天动地的表白了。
牛岛若利,这个只存在了一天不到的“未婚夫”,这个才被她斥责过的牛岛家贵公子,在听过那么长一串谈心后,跪坐在她面前,像应聘工作那样报完自己的简历,宣誓要和她结婚。
她甚至梳理不清这其中的行为逻辑。
看着双手规规整整地放在膝上,听候她答复的牛岛若利,川濑久夏觉得自己在梦游。
要不就是牛岛若利在梦游。
他们才认识多久?说过几句话?彼此了解多少?
连和她相识十年的幼驯染赤苇京治都不敢轻易许下这种动辄就把对方划进人生规划的诺言,他又怎么敢狮子大开口的?
这什么,白鸟泽的横幅狮子奋迅被他这个队长践行到生活实处了是吧?
事情转变太过离奇,川濑久夏心里连一丝被冒犯的感觉都没有,她越想越觉得好笑。
在一旁脸都笑开花了的牛岛夫人好不容易平复下那股“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激昂心情,注意到两人间长时间的沉默,她清了清嗓子,说:“若利,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但婚约……”
“我听到了,川濑不同意联姻。”牛岛若利沉峻的目光在母亲和川濑久夏间扫过,“我尊重她的选择。”
牛岛夫人讶然:“诶?那你又是在……”
“我在用行动证明这纸婚约对我的重要性,妈妈。”
牛岛若利观察着川濑久夏的神色,没有收到任何反馈,他顿了顿,补充到:“用更流行的话来说,就是我在追你,川濑。”
被两道灼热的视线锁定的少女哽住一瞬,不解道:“我对你做了什么吗你就开始追我?牛岛前辈,你真的不是……”
热血上头?吊桥效应?
川濑久夏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弗洛伊德来了也没办法解释他如此反常的原因吧。
“实话说,我不知道。”牛岛若利说话永远不绕圈子,“我也不确定这种感情从哪里来,但我会遵循内心的想法,那就是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妻子。”
他语气笃定:“你现在不一定要做出回应,我会努力让你对联姻和婚约的态度改观的。”
“……”碍于牛岛夫人在场,川濑久夏把满腹吐槽咽回了肚子里,别过头去,没眼直视这个极其草率的场面。
“好啦好啦,若利,相信久夏也已经接收到你的心意了,给她一些缓冲的时间。”牛岛惠里适时出手主持大局,圆场到,“我不干涉你们的感情进度,但既然若利这样表了态,那么联姻的事,我们不妨也先放一放。”
牛岛若利微微皱眉:“妈妈,放一放是什么意思?”
“就是暂时不作废,也不推进的意思。”夫人从容不迫地说,“久夏,你母亲那边我去替你解释,你也不要这么抵触,好吗?”
川濑久夏左看右看,母子两人俱是一副期盼的模样。
夫人乘胜追击:“给若利一个机会吧,我对我这个独子还是很有信心的,试试总不会错,嗯?”
她又朝另一侧看,牛岛若利正襟危坐着,眼神里的紧张和认真不亚于每一次扣球前的那几秒。
反正婚约在她这里已经相当于失效了,牛岛若利也不像是可以被轻易糊弄过去的人,那就先勉强应下吧。
况且无论是公寓还是乌野都和白鸟泽离得远,川濑久夏盘算着,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这种没有归因的一时冲动,最佳赏味期至多也不超过一个月而已。
牛岛若利会反应过来的。
“虽然我认为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但我毕竟也没法改变他人的想法。”川濑久夏点了点头,“牛岛前辈,你请便。”
像被授予了什么重任,牛岛若利朝她郑重地倾身,许下承诺:“我会努力的。”
“哎呀,这不就很和睦嘛!”牛岛惠里笑得如同正青春的花季少女般灿烂,拉起两人的手,语气激动,“依我看,你们的关系明明就很好呀,走吧,我们去吃晚饭。”
也不知道牛岛若利是怎样向厨师吩咐的,这顿晚餐极为照顾她这个带病客人的感受,清淡却不失美味。
晚饭过后,笑逐颜开的牛岛夫人拉着川濑久夏聊东问西了许久,直到庭院里的夜灯被一盏盏点亮,夜幕已高悬在半空,夫人才依依不舍地将记录儿子成长的四本大相册放了回去。
“妈妈,白鸟泽宿舍的门禁时间快到了。”牛岛若利敲了敲书房门,礼貌道,“我该回学校了。”
“诶诶你先别急着走。”牛岛惠里起身走到门前,神神秘秘地对儿子耳语,“这时候应该主动提出把久夏也顺路送回去呀,绝佳的表现机会,懂吗?”
牛岛若利若有所思地朝坐在书桌旁的少女看去,沉吟道:“可我不确定我们是否顺路。”
此言一出,操心操到太平洋的牛岛夫人脚下矜持的步子都差些没站住,她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一声:“她就算今晚回乌野你也只能是顺路!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儿子……”
光是坐在这里对丈母娘身份望穿秋水了,她怎么忘了独子是个十成十的呆头呆脑!
无奈,牛岛夫人只好自己出马,她转身对川濑久夏说:“久夏,你明天也要上学吧?赶巧了,让若利送你一程。”
牛岛宅和公寓天高地远,川濑久夏还没固执到拒绝牛岛若利靠自己硬生生走回去的地步,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