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她坚持道。

"不用。"程越的声音突然提高，引得远处几个学生抬头张望。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姜浅柠，别再这样了。我不需要..."

他的话戛然而止，表情突然变得异常痛苦。眼泪毫无预兆地从他眼中涌出，顺着脸颊滚落。他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双手在桌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程越？"姜浅柠慌了，这不像她见过的任何一种发作表现，"你还好吗？"

程越没有回答，只是无声地哭泣，泪水打湿了面前的笔记本。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

姜浅柠突然明白过来——这是另一种小发作，情绪型的。癫痫发作并非只有抽搐一种表现，有些患者会出现突然的情绪失控，如无故大笑或哭泣。

"没事的，"她轻声安慰，迅速从包里拿出纸巾，"很快就会过去。"

就在这时，图书馆管理员走了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姜浅柠抬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对不起，我们...吵架了。"

管理员狐疑地看着仍在流泪的程越——一个成年男性在公共场合如此情绪化确实少见："需要帮助吗？"

"不用，谢谢。"姜浅柠挡在程越前面，"给他点空间就好。"

管理员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离开了。姜浅柠转回身，发现程越的哭泣已经停止，但眼神依然迷茫。她耐心等待，直到他的呼吸逐渐平稳。

"刚才..."程越的声音嘶哑，"发生了什么？"

"不典型发作伴情感症状。"姜浅柠轻声解释，"大概三分钟。管理员来过，我说我们在吵架。"

程越的表情变得复杂。他低头看着桌上湿漉漉的纸巾，羞愧和感激在眼中交织："谢谢。"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不客气。"姜浅柠微笑，"要回去休息吗？"

程越摇摇头，重新打开书本："还有资料要查。"

姜浅柠没再劝阻。她知道对程越而言，承认虚弱比疾病本身更难接受。两人安静地看书到深夜，直到程越的手环突然震动起来——这是他设置的用药提醒。

姜浅柠看着他取出药盒，倒出两片圆形白色药片和一片椭圆形白色药片的。比标准剂量多了一片——她默默记在心里。

"上次在食堂，"离开图书馆时，姜浅柠突然说，"我看到你喂那只橘猫了。"

程越的脚步顿了一下："嗯。"

"它最近生了一窝小猫。"姜浅柠继续道，"就住在医学楼后面的灌木丛里。三只橘色，一只玳瑁色。"

程越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哦。"

"我拍了照片。"姜浅柠掏出手机，翻到相册，"要看看吗？"

程越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来看了一眼。照片上是四只毛茸茸的小猫挤在一起睡觉的样子，阳光透过树叶在它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很可爱。"他轻声说，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又抿成一条直线，"我该回去了。明天还有培训。"

"程越，"姜浅柠叫住转身要走的他，"如果...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随时可以联系我。"

程越的背影僵了一瞬，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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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姜浅柠特意提前两小时起床，做了两份生酮便当——三文鱼牛油果沙拉和杏仁粉烤制的迷你肉饼，用保温饭盒装得整整齐齐。她还在药店买了一个德国品牌的防水防潮药盒，小巧精致得能放进口袋。

中午十二点整，她"恰好"出现在生命科学馆门口，与散会的人群逆向而行。程越果然落在最后，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他右手扶着墙壁，左手不断按压太阳穴，连姜浅柠站在面前都没立刻发现。

"学长！好巧。"姜浅柠假装惊喜，"我刚好来还书...你吃午饭了吗？"

程越的焦距缓慢地集中到她脸上，反应慢了半拍："...没有。"

"我做了两份，一个人吃不完。"她不由分说将便当盒塞进程越手里，"找个地方一起吃吧？"

程越盯着手中的便当盒，眉头微蹙："不用..."

"就当帮我个忙，"姜浅柠迅速打断，"我家冰箱坏了，带回去肯定要馊掉。"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银杏树，"那边有长椅。"

树荫下的长椅带着夏日特有的温热。程越机械地咀嚼着食物，眼神时不时飘向远处，仿佛在忍受某种不适。姜浅柠注意到他右手拿叉子时，那道横贯大鱼际的疤痕随着握姿变化微微发白，无名指和小指会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叉尖在饭盒边缘磕出细碎的声响。

"这个给你。"她突然掏出个金属药盒，"我们公司新产品的试用装，密封性特别好。"

程越的叉子停在半空："公司？"

"我在医药公司做校园推广员，"姜浅柠面不改色地扯谎，"试用反馈可以换学分。"她将药盒翻转展示，"你看，这里有个干燥剂仓，能保持药片..."

"不需要。"程越生硬地打断。

姜浅柠直接拉开他背包侧兜拉链，把药盒塞进去："试用期三个月，就算帮我个忙，写份使用反馈，到时候不要就还我。"她抢在程越反对前转移话题，"沙拉酱会不会太酸？我加了点蜂蜜..."

回程时，程越始终沉默，但在分岔路口，他突然说了句"谢谢"，声音轻得几乎被蝉鸣淹没。姜浅柠假装没听见，挥挥手走向相反方向，转身时才敢让笑容爬上嘴角——那个药盒正安静地躺在程越背包里，和她偷偷塞进去的手写用药提醒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