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前一天,姜浅柠在程越的学士帽里发现一叠便签纸。每张都记录着看似琐碎的数据:
「3.12 图书馆靠窗座位日光直射时间:09:15-11:30(避开)」
「5.7 二食堂荠菜馄饨钠含量估算值:892mg(偏高,建议每周不超过两次)」
最新的一张写着:「JQN最佳微笑弧度:53°(出现频率与θ波增强正相关)」
刘晓丽凑过来看了一眼就哀嚎:"我说他怎么连你生理期都能预测得比月经APP还准!"
程越夺回便签本的动作难得慌乱,却被姜浅柠勾住小指。阳光下,他锁骨下的迷走神经刺激器微微反光,像一枚小小的勋章——那是他父亲没来得及送出的爱的遗产,如今被他锻造成了新的盔甲。
风掠过姜浅柠的袖口,她突然想起程越母亲日记里的那句话:"爱就藏在这样的细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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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礼堂,穹顶高悬,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落一地碎金。
校长正在台上为毕业生拨穗,基础医学系的队列还排在后面。程越站在人群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学士帽的流苏,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落在正与几位教授交谈的林振华身上。
他忽然牵起姜浅柠的手,低声道:"跟我来。"
姜浅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带着穿过人群,走向礼堂侧廊的角落。林教授刚送走一位同事,转身时,正对上程越沉静的目光。
"林教授。"程越站定,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能请您帮我拨穗吗?"
林振华怔住了。
拨穗仪式本该由校长或院系主任完成,象征着学业的圆满与师长的认可。可此刻,程越站在他面前,微微低头,学士帽的流苏垂在右侧,等待被拨向左边——那是毕业的象征,也是成长的证明。
林教授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摘下眼镜,用袖口轻轻擦了擦镜片,再重新戴上。然后,他向前一步,右手悬停在程越的学士帽上方,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像是在触碰某种易碎的珍品。
"好。"他低声说,声音沉缓,像是怕惊扰这一刻的重量。
阳光斜斜地落在三人身上,周围的喧闹仿佛被隔开,只剩下这一方安静的角落。
程越微微低头,将帽檐向他倾去。
林教授的手指轻轻拂过流苏,将它从右边拨到左边,动作缓慢而庄重,像是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
"程越,"他声音微哑,"你毕业了。"
程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伸手,用力抱住了林教授。
"谢谢,林叔。"他在林教授耳边低声说,嗓音哽住,"……谢谢。"
林教授的手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两下,像是要把这五年的骄傲、心疼都揉进这个拥抱里。他的眼镜微微滑落,镜片后的眼眶泛红,却始终没让那滴泪落下来。
姜浅柠站在一旁,手指紧紧攥着程越的毕业袍袖口,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知道这一刻对程越意味着什么——这不仅仅是一场拨穗仪式,而是一个儿子对缺席父亲的弥补,一个学生对恩师的感激,一个男孩对成长最郑重的告别。
林教授松开程越时,嘴角微微扬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行了,别矫情了,待会儿还要上台领奖。"
程越低笑一声,抬手抹了下眼角,又恢复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可当他转头看向姜浅柠时,眼底的柔软却藏不住。
"走吧。"他牵起她的手,"该去排队了。"
姜浅柠点点头,指尖与他紧紧相扣。她知道,这个小小的、只属于他们三个人的拨穗仪式,比任何盛大的典礼都更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