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又转向她:“你说我们能选择静止……是指什么?”
“是放弃干预。”她声音不高,“不再试图留下标记,不再追踪偏移,不再抵抗路径的折返。让一个版本自然地,顺着它的因果走到底。”
“你说得轻巧,”我盯着她,“可你知道一旦停下来,可能永远也碰不到彼此了。”
她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提出这个?”
她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因为我觉得我们其实早就错过了。只是每一次错过,都被另一条路径接住了。我们以为还在靠近,其实只是多重宇宙里的反复重演。”
我没有说话。
她又看向我,眼神没有责备,只有一种让我无法直视的坦白:
“我没有力气再试一次了。”
那句话像是石头落进湖底,带走了屋里仅存的一点浮光。
我忽然有些想逃。我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像是借助行动确认自己还在“这个版本”的现实里。
窗外天色刚刚暗下来,远处的教学楼亮起一排排黄白相间的灯,像是一张从未真正变过的地图。
“你有想过吗?”我回头看她,“也许我们试图找的不是彼此,而是一个能让我们看见‘自己’的版本。”
她点头:“所以才叫共振。”
“可共振不意味着重合。”我说,“它只是意味着——我们在同一频率上漂浮。”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枚白色耳塞,递给我。
“这是我那天留下的。”她说,“在你决定写在手臂上的那一晚。”
我怔住:“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在那天早上醒来时,手里握着这枚耳塞。它的外壳上,有我从没画过的倒三角。”
我小心地接过它,翻转,看见那熟悉的符号——
那是我曾画在墙角、鞋垫、便签纸上的记号。
现在它从她手里出现。
我们之间的联系,不是通过记忆传递,而是通过存在的偏振共鸣。
我们不是彼此的结果,而是彼此未被放弃的可能。
—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她起身说要走。
“去哪?”我问。
“回我的版本。”她语气平静,“我不会再试图留下什么了。也不再追问你会不会跟我在同一条线上。”
“你真的决定停下?”
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拥抱了我一下。
她身上的味道像我曾经梦见过的某个清晨,那时候我们并肩坐在湖边,还没意识到世界有多少种版本。
她松开我,看着我:“你可以继续。你不必为了我停下。”
我看着她,忽然想起她说过的那句话:
“你越想成为自己,就越会成为我。”
我点了点头,却什么也没说。
她走到门口,转身时笑了一下:“如果有一天你也停下了,就不用找我了。”
我说:“为什么?”
她轻声道:“因为那时的你,已经不需要我。”
—
她走后,我没有再去追。
我只是坐在窗边,戴上那枚耳塞,闭上眼。
耳中没有声音,但我仿佛听见某种轻微的嗡鸣,像遥远频率的呼应。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她不是让我“选择她”那个人,而是让我意识到,我终究必须选择一个“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