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云断然拒绝。
她看看那两个婆子,“无需你们二人,我自己洗便是。”
“那可不行,姜御侍手段太多,防不胜防。还得要人专门搜一搜才是。”
玄云顿了下,恨得牙痒,却是没再说其他,而是咬着字道:“那便随太尉的意思。”
说完,她便往屏风后而去。
看着玄云的背影,宇文蕴扬声道:“器罗,去将我那椅子搬来,既然在姜御侍心中我已是这么一个饥不择食的卑鄙小人,那不能白白担这个名号。姜御侍,我就在外坐着,你可要好生洗一洗。莫要浪费专门为你备下的汤浴。”
玄云浑身一僵,藏在袖中的手握成拳,指甲陷到肉中去,但到底没有再有任何动作。
器罗看着那纤细单薄的身影,又看了看宇文蕴,在心中叹了口气。
那屏风被扶起,再度围成一方私密小天地。素绢屏风上,佳人倩影如墨笔勾画,随着衣衫一件件脱落,饶是玄云并不情愿,但女子天生优美圆润的身体曲线也还是渐渐显露出来。
宇文蕴早已将器罗遣走,这世上若有什么不能和好兄弟共享,除了他看上的女人,就是他盯上的猎物。
器罗见玄云有武功,还有些犹豫,但宇文蕴态度坚决,只道自己就算受了重伤,对付一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器罗不好提昨晚他中毒晕倒之事,但想着玄云的东西都被拿走,想要施展也做不了什么。她那功夫对付两个婆子尚且马马虎虎,但对付宇文蕴那确实是不自量力了,便听了宇文蕴的话离开。
眼见着玄云脱衣的速度越发慢,宇文蕴的眸中闪过一道如宝石闪烁的翠色光泽。
那是猛兽在搏斗中即将胜出,将那仍在挣扎却已无力反抗的猎物牢牢按于掌下,心中本能涌起的一种征服的快意。
宇文蕴的目光扫过屏风上玄云身体的剪影,并无任何男女邪念,只像是欣赏一件令人愉悦的战利品一样欣赏着玄云的窘迫,只觉心情大好。
玄云的身上脱得只剩下一件小衣和亵裤,光裸雪白的肌肤触及热气便不由泛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她捏着脖颈上小衣的细线,站在原地,迟迟不肯褪下这最后一件衣物。
不知过了多久,外边的人似乎终于是看够了,玄云听见人行走时衣袂带起的风声,响起的脚步声越来越轻。
她松了口气。
他终归还是有些下限。
她实在难以忍受有人看自己的身体,看也未看那两个婆子,一改方才脱衣的犹豫之态,穿着小衣和亵裤就坐到了浴桶之中。
“您这......还需将衣物脱下才是。若是太尉追究下来,我们两人可担当不起......”
婆子话还未说完,就见玄云那晶亮的眸子望了过来,那眸光太亮,让她不由停住了口。
就见玄云在水中将小衣和亵裤褪下,搭在了浴桶的边缘,紧接着整个人隐入了水面,一动也不动。
两位婆子没想到方才还激烈防抗的玄云居然这么配合了,面面相觑了一下,才上前一个搜身一个沐浴。
想来她们二人是受过专门调教的,深谙搜身之道,何处可能藏物,何处应当细查,皆了如指掌,对于伺候人沐浴也颇有一手,手法很柔和。
不过她们可要失望了,因为她今日出门,只带了银针,再未带其他的旁物。
蒸腾的热气在玄云的羽睫上凝成了水珠,玄云并不伸手去抹,而是眨了眨眼,令水珠落下,水珠砸落在水面上,只余凌乱的波纹,就像玄云的心一般。
方才质问宇文蕴的劲头一过,她的心就只留下了无尽的空虚。
她很沮丧。
面对宇文蕴,她总是失了理智,变得易怒敏感。
她不该如此的,她身上背负的是父亲母亲,还有在益州之乱中死去的所有忠义之士的仇恨。她的一举一动,决定了那么多还在世上她爱的和爱着她的人的生死。
她实在是任性了。
她想起了被埋在土下,以为自己要同父母亲一同死去的那刻,其实她并不觉得害怕,若是死在那天,或许也算是一种幸福。
一滴泪珠连着水珠滑落,很快隐入不见。
她早已不是一个人了,是一个蚕食着仇恨才能活下来的怪物,又谈什么尊严,那是她不该有的东西。
宇文蕴再如何,没有要取她的性命,也没有阻碍她的计划,既然已经知道他是个霸王性子,何不随了他,只要能达到目的,又何必惹他,只当自己是块死肉便是,这一点,这么多年她已经做得极好了。
宇文蕴仰躺在软枕上,静谧中,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准确捕捉到来自玄云那处并不算清晰的水声。
他唇角微扬,指尖轻挑,将一枚青瓷小瓶抛入半空,又伸手接住。这物什是寻了军中曾在江湖行走会易容的能人拿来的,据那位能人所说这里头盛着的是可以洗去任何易容的洗颜露。
她不是最在乎她那个御侍身份了吗?他偏要卸去她那张假脸。
一想到等会儿会出现在卫玄云脸上的神情,宇文蕴就觉得心潮澎湃。